第五十八章 泥偶
吴不赊本来的想法,是要用吹牛袋把大象犁起的灰尘吹起来,迷住马匹的眼睛,可一看犁起的土垅顿时就有些傻眼,犁得太深,是泥土不是灰尘,这怎么吹得起来?就勉强吹得起来,也漫不开去啊!不过象兵密集结阵的结实感,总算给了他一点点安慰。他取出吹牛袋,死马当做活马医,对吹牛袋道:“袋兄,这次兄弟全靠你了,帮我尽力把泥土吹起来。”
“好咧,看我的。”吹牛袋信心十足,猛吸一口气,对着土垅就吹了过去。老袋妖是个讲义气的好妖怪,吴不赊日常好酒相待,此时有难,它把吃奶的力气都拿了出来,一股风出去,不但是灰尘,便是泥土也尽数吹了起来,二十条土垅,如二十堵矮墙,被它这一吹,一条土垅竟差不多被吹平了,灰尘泥土,漫天而起。
“怎么样,还行吧?”吹牛袋得意地一笑,身子一移,回头又吹。如此连吹二十下,二十条土垅尽数吹平。漫起的泥土一层混一层,密集混在一起,最终形成一堵宽达千步厚达数十丈的灰墙。
“幸不辱命。”吹牛袋最后一口气吹完,身子软软地落了下来。吴不赊忙一把接住:“辛苦袋兄了!”
这时赵军骑兵已一头撞进灰墙中,灰墙中自然是目不视物,无论是马还是人都绝对看不到身前一尺开外。可骑兵这个东西,本身就是与灰尘打交道的,尤其大队骑兵疾驰时,前面的吃风,后面的吃灰,基本上就是盲人骑瞎马,吴不赊想以灰尘蒙住赵军骑兵的眼睛让他们慌乱退缩,这根本就是不切实际的想法。
灰墙没起到预想的作用,但大象犁起的泥沟却起了作用,而且是大作用,疾驰的骑兵突然踏入泥沟,顿时纷纷栽倒。这时灰墙的作用也出来了,前面的骑兵栽翻,后面的骑兵看不见,还是一头撞进来。若只是一条泥沟,作用也不是太大,栽翻的人与马一下就填平了,可泥沟偏偏多达二十条。这下热闹了,狂奔的骑兵一批批栽翻,后面的撞上前面的,赵军前锋整个儿就乱了套,好不容易有冲过来的呢,又一头撞在象阵上,五百头巨象密集结阵,别说赵军骑兵在泥沟前人仰马翻失了速度,就是无障无碍地一直冲过来,想撞开这样的象阵也基本上没有可能。
赵军骑兵本以楔形结阵,整支骑兵就如一只巨大的箭头,泥沟一拦,象阵一挡,箭头立即折断。偏偏灰尘漫天视界不良,赵军主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,急命变阵,剩余的骑兵略一调整,成横阵压了上来。
便在这时,牛八角心急火燎地赶了回来,就他一个人,背后一兵不见。一看现场形势,他猛吁了一口气,扑通拜倒:“属下无能,没能算到管季伏下的骑兵,若非大王神勇,这一仗我们就败了,请大王治罪。”
吴不赊也一直悬着心呢,还好,瞎猫撞上个死耗子,灰尘不灵泥沟灵,效果不错。牛八角赶回来,他更觉安心,道:“你是听到骑兵的响动赶回来的?管季没在后阵设有伏兵吧?”
“是。”牛八角点头又摇头,“我刚要开始攻击,忽听得地面震动,情知不好,所以一个人先赶了回来。管季后阵并没有伏兵,只不过立寨严谨,我已经让他们撤兵了。”
“好。”管季后阵没有伏兵就好,吴不赊这会儿真是有些怕了,道,“你别说什么治罪的话,输给管季这赵国名将也不丢人,况且我们现在还没输呢,这边还是由你指挥。”
“遵命!”此时形势紧急,牛八角也不多话,场中形势他看得明白,高声下令道,“五百象兵在前,密集结阵,不要散开;五千狼兵在后,紧跟象阵,不许散开。突击!”
赵军骑兵结方阵,牛八角就结楔形阵,以五百象兵为前导,就如一个锋利无比的箭头,深深地楔进赵军骑兵阵中,五千狼兵为箭身,阵体渐次增大,在赵军骑兵阵中撕出的裂缝也越来越大,最终穿透赵军骑阵。赵军骑兵如水漫过礁石,却没能给礁石带来太大的损失,不过踩踏斩杀了两千余狼兵而已,自己却处于一种非常危险的境界。因为象兵穿透骑阵后,划一个弧,再次结阵,回头又撞了过来,这时,狼妩媚、金毛狮的近两万狼兵已经撤了下来,反把赵军骑兵夹在了中间。
赵军骑兵主将一看不妙,不敢与战,从侧面撤出了战场。这时先前去袭击赵军后阵的兽兵也撤了回来,牛八角才终于松了口气。但战场又回复了最初的态势,而过了这么久,兽兵身上的稀泥几乎完全烤干了,围在阵中的猪黑子、虎大嘴、象白牙三支兽兵已处下风,被赵军火阵逼得步步后退,慢慢挤成一团。若不是中间缺口处死撑着,赵军两翼始终无法合拢,阵中兽兵只怕就炸了营。
“赵军撑不了多久了。”牛八角却并不担心,“管季柴草准备得充足,但他最大的后手是他的骑兵,骑兵无功,管季必定撤军。这一仗,属下无能,幸亏大王英武,勉强算是平手。管季赵国名将,果然不是吹出来的。”
“能跟管季打成平手,你很不错了。”吴不赊安慰他。能打成平手,吴不赊心里确实已经很高兴了。要知道先前他都有彻底失败从头再来的打算呢,有这个局面,真是喜出望外。
他两个盼着就此收手,管季却不甘心。说话间,忽听得管季中军一声异啸,忽地立起一座山来,细看,不是座山,竟是个人。可世间哪有这样的人啊,高有二三十丈,胸宽少也有一二十丈,腿不长,但粗得很,就小腿肚子便有一只巨象的腰那么粗,两只手同样又长又粗,伸出来有十余丈长短,一只手掌摊开,足可以让四头大象在掌心睡觉。
这巨人仰天一声长啸,一跨步,从火墙中踏出来,一脚将两猪三狼踏为肉泥,横臂一扫,身前数十丈范围内的兽兵给一扫而空。飞跌的猪兵、狼兵在空中长声惨叫,周围的兽兵吓得纷纷后退,便是猪黑子、虎大嘴这些夯货也吓坏了,傻站着不知道要怎么办。
“泥偶人?”牛八角失声惊呼,“我的天爷!赵军竟然有如此术法的高人。”
牛八角一防火,二防赵军中的术法高人,一百名妖兽强弩手始终护住中军,但几天来,管季没派出一个高手偷袭或挑战,再想不到,今天一出就全出来了。火来了,术法高人也亮相了,可这一露面竟是这样的一个巨人,这也太可怕了。
撒豆成兵,撮土为偶,点木为人,销金为将,凝水成龙,五行法术,并不稀奇,赵军中这个巨人,明显就是撮土为偶的泥偶人,但恐怖的是它的巨大。
像吴不赊怀中的醒木令,一根通源,万木之灵,同样可以点醒木人,但点醒的木人,身高只和普通人差不多,力量也差不多,即便把所有的灵力全点在一个木人身上,木人身高也最多能有吴不赊一倍左右。要知身材越高力量越大,耗费的灵力就越多,不是不能高不能大,只是灵力支撑不住。像赵军这个泥偶人,如此高大,不说用来作战,便动一下走一步,耗费的灵力便让人咋舌,更何况这泥人手臂一扫之力,如此巨大,可见这泥人体内的力量之大,也就可推测施术的术法高人给它注入的灵力之强。如此之强的灵力,老天爷,吴不赊想想都要胆寒,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高手?
“我明白了,难怪这几天我日防夜防,从不见管季派出术法高人袭营,原来他们凑在一起练阵,弄了这么一个大家伙出来。”牛八角拍着牛头,恍然大悟。
吴不赊实在是被惊呆了,牛八角这话,一下把他惊醒过来。他顿时也醒悟了,这世间哪会有这样的高手,管季必是将军中玄功高手、术法高人凑到一起,结阵凝力,然后借阵法把灵力转注到这泥人身上,才成就了如此巨大的一个泥偶人。
“他大爷的,本大王还差点儿就给他唬住了呢。”吴不赊狠狠地鄙视了一把管季的无耻。可明白是明白了,看着这泥偶人却又发愁,如此一个庞然巨物,如此之大的力量,拿什么去对付它啊?难怪有句话说,在绝对的实力面前,任何计谋都只是笑话,这泥偶人便是最好的注解。吴不赊便有千万条诡计,挡不住泥偶人的拳头,便全都无用。
吴不赊没办法,道:“叫孩儿们撤下来吧,幸亏中间缺口没堵住,撤下来不为难。”
“不。”牛八角断然否决,又马上觉悟到自己态度有问题,忙抱拳躬身道,“大王明察,古话说,夫战者,气也。管季今天这一仗,火阵在前,骑兵在后,更暗练泥偶人于中,可说拿出了全部解数。如果我们撑住了,赵军必定气沮神消,管季也只有撤兵一途;我们若撑不住,赵军必然气势如虹,管季就会死缠烂打,继续纠缠不休。所以我们一定要撑住,绝不能退。”
“你说得有道理。”吴不赊并不为他的态度着恼,道,“只是这泥人实在太强,谁也对付不了,不撤军怎么办?在阵中死撑?我军死伤必重啊。”
“死伤无所谓,哪有打仗不损兵折将的?兽兵没了可以再招,士气散了再想聚起来就难了。今天这一仗,只要我们撑住了,我追风城的军魂也就铸成了,与五大强国之首的赵国数十万大军恶战得胜,哪怕最后只剩下一兵一卒,从此天下也再无人敢多看我追风城一眼。”牛八角牛眼放光,一脸激昂,“而且这泥人力道虽巨,但身躯实在太大,消耗的力量也必定巨大无比,赵军中术法高人再多,也绝对撑不了多久,有一刻钟,再多算点,最多半个时辰吧,若我军不崩溃,这泥偶人必定崩散,赵军中施术的人只怕还个个要大伤元气。”
他说得有道理,吴不赊便不再坚持。牛八角传下令去,让阵中的虎大嘴三个稳住阵脚与泥偶人游斗,死撑到底。狼妩媚、金毛狮同时派出,猛攻赵军两翼,又加强中间缺口处的兵力。数招齐下,慌乱的军心又稳定了下来。
赵营中军帅旗下,立着一员老将,五短身材,肤色如铜,须发尽白,却是双目如电,这老将正是赵国名将管季,眼见着自己的杀招一一失败,最后的绝招泥偶人出来,兽兵也只是最初一慌神随即就稳定了下来。他知道再无取胜的可能,颓然长叹:“我管季征战一世,难道竟要败在一个妖怪手中吗?”眼望苍天,久久,喃喃自语,“妖怪中竟然有如此人才,老天爷,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?”
令旗挥动,赵军两翼缓缓后撤,火墙拦路,兽兵身上稀泥尽干,无法追得太近,加上赵军还有强弩,也就只远远看着,不再追击。
两翼撤回,中军也缓缓后撤。那个泥偶人也不再威风凛凛地追杀兽兵,却像累极了的巨汉一般就地坐了下来。坐着就是一座山啊,兽兵也不敢靠近,只是远远看着。泥人先还挥挥手,后来慢慢地就不动了,再然后,脸上身上的泥土一块块往下掉,最终崩散,化成一座土山。土山崩散之际,赵军中十余人呕血,有僧有道,也有赵军中的军官,都是玄功高手。泥偶人便是他们聚力结阵凝练成形的,先前驱使泥人厮杀,后来又要掩护赵军撤退,耗力过巨,所有人都大伤了元气,却正如牛八角所料。
赵军撤退,这一仗终于是胜了。苦撑过来的猪黑子、虎大嘴几个仰天长啸,众兽兵也是齐声作啸,虽是个个毛发焦燎,却难掩兴奋,猪狼尽踊跃。
牛八角忽地在吴不赊面前跪倒,庄然三拜:“恭喜大王,与五强之首赵国数十万大军恶战得胜,大王威扬海内,追风城基业固若金汤。”
“那是你指挥得当,众将士奋勇作战,本王该是要多谢你们。”吴不赊忙扶牛八角起来。他心中也高兴,也发愁,千辛万苦跑去魔界,好不容易把个妖名消脱了,得,一仗下来,咱是名扬海内的大妖王了。想想颜如雪,不后悔;只是觉得实在对不起林微雨,想着林微雨的深情,想着林微雨的坚持,他真的希望能给林微雨一个人人祝福的婚姻。或许林微雨能理解他,还是能接受他,可他知道林微雨的性子,她是那种受世俗影响特别深、特别看重礼教的人,背着一个妖名的婚姻,她就算愿嫁,内心深处也一定会有遗憾。
“大王谬赞,属下惭愧。”牛八角老牛脸一红,先前见招拆招,他心中颇为自负,到后来管季杀招连环使出,若非吴不赊死撑,若非大象不能赶急途留下了象兵,这会儿已是一败涂地,那他真是百死莫赎了。
虎大嘴、猪黑子几个没有老牛妖这样的心理负担,只是兴奋地狂叫:“追击,追击!不要放过一个。”
牛八角也想扳回一局,道:“大王,管季此番退去,必定撤军,我兽兵的机动力远强于人类军队,可以一路死缠着他们,或沿途骚扰,或断其粮道,管季数十万大军,走又走不快,粮食又接济不上,不出十天,必定崩溃,到时我军趁势追杀,可轻松将其全歼。”
“那还等什么?追上去,追上去。”虎大嘴跳脚叫。这老妖怪冲得凶,脸上被火燎了一下,大半边脸都红了,也不知弄点什么油涂了一下,这时兴奋之下,半张脸更是油光发亮。
吴不赊心想:“打败赵军,还有个威风,但真要全歼了赵军,那可就不是威风了。妖怪带兽兵干掉了几十万人,必定引起整个人、神、仙三界的恐慌惊怒,天帝只怕都会被惊动。那老家伙虽然只是个虚架子,可真若下了诏,还是有几分面子,到时三界共讨,我追风寨可撑不住。现在打得恰恰好,楚国的围也解了,威风也有了,若弄得好,说不定我这神官还能做下去,就还可风风光光地迎娶微雨。”
想到这里,吴不赊断然摇头:“不必追了。我们的目的,是借替流民出气为名来抢粮食,打痛了赵军,流民的气出了,回头夺了汇城,粮食也抢了,赈济了流民,赢得了民心,我们所有的目的全都达到了,何必再打下去。等一日,若管季确实撤军了,我们也就回军,围了汇城,送信进去,粮食物资留下,放他们走,若敢弄半点儿手脚,就把守军全体做了兽粮。”
“遵令。”牛八角发下令去,大军回营,派出斥候监视赵军。
管季一撤,果然就再不停步,一路撤了下去,先撤到新麻国,脚下不停,一直就撤回了国内。
吴不赊是个财迷,对汇城的粮食辎重是志在必得的,在与管季大军对阵厮杀时,也一直派有兽兵在汇城四周监视,截断道路,不使城中物资有半点儿流失。得报管季真个撤走,大军立即调头,十数万兽兵把小小汇城围得水泄不通,十数万兽兵齐声作吼,城头守军吓瘫一片。吴不赊信使进城,守将已吓得半死,听说留下物资就能活命,哪还有半点儿迟疑。兽兵让开北门,两万余守军战战兢兢出来,确认妖王守信,是真个放他们走,立时撒脚便跑,那叫一个快。
守军一撤,被吴不赊关在营中的虎百威竟也找个机会跑了。小妖来报,吴不赊不以为意,跑了就跑了吧,白得了件宝贝,只是不太会敲。他关心的,只是城中的粮草辎重。
近五十万大军的辎重补给,那是一个怎样的数字!吴不赊进城,看到的就是一座座的山。大山之外,还有小山,山虽小,却发光,为什么发光?金山银山啊,珠宝也堆成山,哪来的呢?原来赵军一路扫过来,但凡打破楚国的属国,自然不会秋毫不犯,而是纤毫不留,不说烧光杀光吧,抢光是一定的。这一路抢下来,金银珠宝就堆成山了,这些宝贝当然不能放在军中,便堆在汇城,准备回国时带回,结果便宜了吴不赊。管季后面之所以死战不休,一是为了面子,二也是为了这批金银珠宝。小妖点了数报上来,珠宝不论,光金银就有五六百万两,吴不赊一时就笑傻了。
笑傻了的不止吴不赊一个,像虎大嘴、猪黑子这些大老粗是无所谓,狈有计就不同了,看着绵延进山的车队,他直接就笑爆了狼牙;然后是乌静思,乐得差点扯光了胡子。
笑靥如花的,还有一个颜如雪,不过马上就满脸通红了,因为吴不赊不顾还有外人在,直接就抱住了她。
“啊呀,有人呢,快放开。”
“哪有什么人,就一帮子老妖怪。”吴不赊呵呵笑,哪舍得放开她,一直抱进房里。颜如雪知道他要做什么,只是没想到他这么没脸没皮,当着外人的面就把她往房里抱,面上羞得厉害,心中却像有一团火,身子早软了,红唇微喘。吴不赊嘴伸过来,两唇相接,便如干柴碰着烈火,腾一下就烧上了房顶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两具赤裸的身子已被汗水浸得精湿,却仍是颈股相缠,旖靡的气息在红罗帐中弥漫。人倒是终于安静了下来,良久,颜如雪轻嗔一声:“坏蛋,你最坏了。”
吴不赊嘿嘿笑:“先前是谁叫好人来着?”
颜如雪羞羞地掐他,沾了汗,掐不住,她突然就紧紧地抱住了他,道:“哥,谢谢你。”吴不赊伸出手,在她汗津津的小香臀上打了一板:“再说一个谢字,家法伺候。”
颜如雪轻轻叫了一声,在他怀中挤得更紧了,好一会儿,道:“我想去见见微雨姐,跟她说声对不起。”
“傻丫头。”吴不赊明白她的心理,又在她的香臀上打了一板,“你和微雨一样,都是我的女人,如果你和微雨换过来,我同样会这么做。”
颜如雪臀上吃痛,心中却如蜜一样得甜,道:“那你多去陪陪微雨姐吧。”吴不赊也很想去见林微雨,想了想,却摇了摇头:“赵炎吃了这一场大败仗,必然会查,也一定查得出来,然后就会大肆叫嚣。先不说是否敢调军队来打,至少口头上是要拼命讨伐的。这会儿我去见微雨,万一被判妖司发觉了,必然带给微雨巨大的麻烦,所以暂时还是不去见她的好。”
“那……那微雨姐心里……”
吴不赊知道她想说什么,林微雨当然会听到风声,心里当然会难过,他心里又何尝不难过。不过这话当着颜如雪却不好说,颜如雪本来就有些歉疚,若这么说,她更难过了。他装出不以为意的语气道:“没事的。上次就经历过一次了,我去魔界,不是一去两年多吗。微雨将门虎女,心里承受力很强。”
“你怎么可以这么说!”颜如雪有些恼了,半撑起身子,嘟着嘴看着他。那模样儿可爱极了,可爱无敌,吴不赊立马投降:“是我错,对不起,不过情形未必就会坏到不可收拾。无论如何,我这次至少是帮了南岳帝君一个大忙,明里暗里,他总得还我个人情,他背后还有十七王子,也该会伸手,到最后,这事或许就能不了了之。”
这话很有几分道理,颜如雪道:“那你快去求见南岳帝君,越快越好。万一西岳帝君恶人先告状,天帝下了旨,那就麻烦了。”
“好。”吴不赊点头,“你也回象南城去一趟吧,免得四大长老和乡亲们担心。”
“嗯。”颜如雪应了一声,却见吴不赊看着她的眼光怪怪的,道,“怎么了?”下意识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,光光的,俏美的胸脯还带着一抹情欲未曾完全消退的淡粉色,美则美矣,却着实羞人。她害羞起来,掐他:“看什么啊?”
吴不赊呵呵笑:“我是想,你这次回去,算是回门呢还是……”
“什么呀!”颜如雪大羞,用力掐他,“人家都还没嫁给你呢,什么叫回门。”吴不赊痛得龇牙咧嘴,慌忙讨饶,闹了一会儿,道:“如雪,说真的,你这次回去,让别人做圣女吧,我只想你做我的媳妇儿。”
他后面的话没说完,颜如雪却是明白的。云州遗族的圣女,肩上的责任太重,像这一次的事,云州遗族其他女孩子可以缩在后面,颜如雪却必须挺身而出。而如果吴不赊不发蛮,就算发蛮,没有追风城十余万兽兵的实力,最终的结果,颜如雪只怕还是得去给尸莲王做妃子。
“我心眼已破,当然要另挑一个人做圣女。”颜如雪紧紧地搂住他,“我以后就只做哥的媳妇儿,只要哥不嫌弃,我就一辈子做哥傻傻的小媳妇。”
“一辈子可不够。”
“那就十辈子。”
“十辈子也不够。”吴不赊满腔霸道,“不论多少辈子,你永远都是我的,哪怕下辈子是小狗,也是我的。”
“你才是小狗呢。”颜如雪咯咯笑,“敢说我是小狗,看我咬你。”
“啊,真咬啊?看来你真的是小狗了,啊……痛……”
痛并快乐着,一个白天就过去了。晚间,吴不赊召集群妖议事,乌静思当然也来了,其实人家午后就来了,不过那会儿吴妖王忙得很,做属下的自然不会强去床上扯他起来,也就只有等着了。
群妖到齐,先兴高采烈地议论了一阵战事,得个空档,乌静思出席,对吴不赊庄然一揖,道:“大王,属下有一个请求。”
他神情太过正式,吴不赊有些发愣,忙道:“乌先生不必客气,有话尽管说就是。”说来吴妖王确实缺乏一个上位者的自觉。追风城在他嘴里冒出来的经常就是追风寨,明明封了乌静思为右相,开口闭口却又叫先生。不过乌静思和他打了一段交道,倒对他的性子有些了解,也不往其他方面想。
乌静思一脸庄严,看了看群妖,直到众妖怪全都住口看着他,才道:“我请大王立国。”
“什……什么?”吴不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。
“请大王立国。”乌静思又说了一遍。
吴不赊这会儿终于是明白了,却有些发愣,眨巴半天眼睛,道:“先生之意,让我正式开国称王?有这个必要吗?”
“当然有这个必要。”乌静思一脸庄重,“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,大王英明神武,仁德无双;追风城世外桃源,救济了无数百姓;更以悍勇之师,吊民伐罪,痛击暴君,声播四野。此时立国,正当其时。”说着跪了下去,长声道:“臣请大王为追风城数十万百姓和每天至少一万以上进山的流民考虑,顺天应民,开国称王,天地佑护,我追风国当国祚绵长,万世其昌。”
诸妖也明白了,顿时就大呼小叫:“乌相这个提议好!”
“开国,称王!”
“我追风国天下无敌!”
吴不赊与赵国开战这些日子,颜如雪在城中无事,便由乌静思陪着巡视村镇。她清丽若仙,又是在云州遗族当惯圣女的,最擅长的就是和百姓打交道。先前所谓仙子伏妖的谣言也借流民之口广为流传,这一圈巡视下来,流言坐实,追风城上下,都认定颜如雪是天上仙子临凡,伏妖降怪,再指挥妖怪、野兽开此一方乐土,赈济万民。这一来,追风城上下,无论先来的后到的,都是心中大定,从心底对追风城有了认同感和归属感——咱们不是领妖怪的情,更不是和妖兽同流合污,这是仙子赐给我们的土地,这就是我们的家园。
乌静思是个心思极为敏锐的人,立即就感受到了百姓们心境的转变。狂喜之下,他又推波助澜,再放出一则流言,说吴不赊也不是妖怪,前世为佛祖座下伏魔金刚,天帝万仙大会,吴不赊与颜如雪相识相恋,佛祖嗔怒,将吴不赊打下凡尘。吴不赊转世前发下宏天大愿,必要赈世济民,以无上功德向天地祈福,让天帝成全他和颜如雪的姻缘。他做到了,在追风城伏妖降怪,开此一片福园,赈济万民。于是苍天开眼,让颜如雪来到凡间,成全了这段姻缘。
这则流言和上一则有抵触的地方,上一则说吴不赊这些妖怪、妖兽是颜如雪这仙子收服的,这一则却变成了前世姻缘。然而后面这一则故事太浪漫了,百姓的心理,自动从上一则往这一则跳,于是不但是人心安定,更带着满心的祈愿看着颜如雪、吴不赊两个。到这会儿,乌静思所有的布局便全部完成,舆论上,追风城百姓已完全占据道义的制高点,不论谁想指责追风城,不要狈有计这些妖怪出面,追风城百姓就会自动地大耳刮子扇他,流民进山也更加踊跃,最多一天竟多达三万多人,最少一天也有一万多人。
其实乌静思心中还有点儿忐忑,一是吴不赊率兽兵与赵国开战,不知是胜是败;二是流民进山如此之多,最终是否能安置下来。结果吴不赊居然大获全胜,赵国可不是小国,那是五霸之首啊。五霸之首的五十万大军都败了,这追风城的基业谁还撼得动,不但胜了,而且带回来了如山的粮食、马匹和兵器,仅带回山的这些物资,便可至少安置一百万的流民。
所有这一切,都好得不能再好,因此乌静思才在这会儿郑重提议,请吴不赊开国称王。至于众妖怪,自然不会有他那么复杂的想法,反正吴不赊本来就是王,又打了胜仗,开国称王理所当然,不跟着起哄才有鬼。
吴不赊却是心底苦笑,他并不知道乌静思后面又编了一则流言,追风城百姓的心态已完全改变。就算知道了,他也不会像乌静思那般想当然,流言可以骗山里的百姓,却无法阻止西岳帝君和赵炎对他的攻击。妖怪率兽兵打败了赵国,还消灭了数十万人类军队,西岳帝君肯定会上禀天帝,如果南岳帝君和十七王子没有翻天之力,则天帝必然会下旨讨伐他,他这会儿开国称王,不是火上浇油吗?
不过这些话当然不能说,吴不赊想了一想,道:“乌先生有心了,这事不急,赈济流民才是第一等的大事,等流民都安置好了,大家伙都有饭吃有衣穿,那时候我开国称王,才能安心。”
“大王仁德。”乌静思一揖到地,眼眶竟然都湿了。诸妖自然也跟着拍了一阵马屁,随后转换话题。现在流民进山的速度,平均是每天一万人左右,到年底如果按最大量一百五十万人计算,运进山的粮食加山中原有的储备,差不多就够了。明年春荒进山的流民,山寨还有八万多匹马呢,刚好可以慢慢地卖。赵军装备精良,一些好的兵器盔甲也能卖大价钱。然后还有那几百万现银和珠宝,统一算下来,即便真有三百万流民,这一仗的收获也足够安置一多半,缺的慢慢再想办法。况且,也未必就一定会有三百万流民,所以再不必心急上火。
这一问题解决,吴不赊也吁了口大气。牛八角道:“大王,赵军此仗,虽败未溃,尤其回去的二十多万精锐,还有和我们作战的经验,赵国又是五霸之首,输得了仗,却丢不起脸,我只怕他们还会调兵来打,所以我们得提前作一点儿准备。”
“什么叫怕他们调兵来打,我就怕他们不来打,来了就好啊!”虎大嘴大叫。
猪黑子重重地“哼”了一声:“要作什么准备,我们倚山而战,更具优势,赵军便再多一倍,也绝不是我们的对手。”
象白牙嘿嘿笑:“多一倍,那就是多一倍粮食军资,狈相、乌相是最喜欢了。”
这几个都是脑大胳膊粗的家伙,唯恐天下不乱的典型,爱的就是打仗,见了敌人龇牙咧嘴往上冲就是,其他的一概不会去想,更不会去管。吴不赊暗暗摇头,看牛八角道:“八角,你有什么想法,都说出来。”
牛八角道:“这几天,我把与赵军这一仗细想了一下,我们是胜了,但胜得颇险,经过严格训练并有着精良装备的人类军队,绝不可轻辱。如果他们还有一个优秀的统帅,就更不能轻视。赵军已经有了与我军交战的经验,如果下次再来,以这次的二十多万军队为核心,以管季为统帅,我们想取胜,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。”
“管季只怕未必还敢来吧。”虎大嘴“哼”了一声。猪黑子几个“哈哈”大笑。
吴不赊不理这些家伙,点头道:“有道理,继续说。”
牛八角也不去看虎大嘴几个,道:“刨去计谋、阵法什么的不说,这一仗,赵军给我军的最大威胁有两个,一是火,二是弩。”
说到这两样,诸妖都不吱声了。赵军的强弩每一次都给了猪兵巨大的杀伤,诸妖自然都是看见了的。而最后的火攻,那冲天的火墙,烤得群兽皮焦毛臭,若不是牛八角预先有备,兽兵们身上先滚了一层稀泥,后来又下令死撑到底并死死堵住了中军缺口,被围在阵中的兽兵们难保不炸营,而只要一炸营,那就彻底败了。诸妖先前不服气,这时回想当日的情形,也不得不承认,胜得确实有几分侥幸。
吴不赊叹道:“是啊,赵军的火墙确实让人恼火,强弩也实在是厉害。这里我要给猪将军记一大功,每次突阵,若非猪兵不顾死伤地悍勇突击,我们绝难取得这么大的战果。”
猪黑子忙道:“该当的。攻如箭猪、守如豪猪,本就是猪突战术最基本的要求,下次若战,还是我老猪冲头阵。”
妖怪们就是朴实啊!吴不赊心中很是欣慰,连声赞扬,又对狈有计道:“这次参战的兽兵,要给予重赏,多准备点儿好吃的,妖兽每名赏一百两银子,额外立有功劳的加倍。”狈有计躬身应了。
“但这么硬抗敌人的强弩也不是办法。”吴不赊看牛八角,“八角,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办法?”
牛八角微一凝神,道:“强弩是人类发明的最具威力的远程武器,别说兽兵,便是神仙也无法硬抗,人、神、仙、妖、魔、兽、禽,七界通杀。对付强弩唯一的办法,也只有强弩。在这方面,妖兽因为力大可上硬弦,反占上风。这一仗,我一直在想,赵军中术法高人不少,为什么一直不敢来我军偷袭,最大的原因,应该是当日赵军后营遇袭时,前营来侦察的探子领教了我军妖兽弩兵的威力,所以不敢轻身以试。但我军弩兵太少,只能集中起来对付少量的精锐高手,如果我军能有一千甚至两三千名弩手,以弩对弩,以妖兽弩手更远的射程,可轻易破去赵军弩手,那我军不但再不吃亏,反可大占上风。”
“好主意!”吴不赊大赞,随又皱眉,“可妖兽难成,到哪里去找那么多妖兽来做弩手啊?”
第五十九章 大计
招弩手,是让吴不赊最头疼的一件事。这弩手,必须到妖兽这个级别才能胜任,而一般兽族修炼到妖兽这个层次比较难,所以妖兽难求。
狼妩媚怀孕,狈有计一直陪在她身边,极少说话,这时插口道:“要妖兽,也不是太难。”
吴不赊大喜:“有什么办法?快说。”
狈有计道:“我城中这两年之所以妖兽大增,是因为食粮有了保证,一些有了灵机的兽类能潜心修炼之故。现在既然要妖兽,大王可下令,遍选灵智略开的兽类,保证其食物供给,让他们潜心修炼。我追风城辖下数十万兽兵,多了不敢说,三五千妖兽还是练得出来的。”
“有道理。”诸妖纷纷点头。
“这件事不能拖,马上进行。”吴不赊在诸妖脸上一扫,道,“狼将军,这事我交给你。”
狼妩媚有孕,后面的仗,最好不让她出战,召集、培养妖兽,既重要又不太费力,她该是最好的人选。
狼妩媚应道:“包在我身上!我明日便发下令去,召集有灵之兽类,三个月内,至少训出三千妖兽。”
“好。”吴不赊大喜,三千妖兽强弩手,那是何等强悍的杀伤力啊,想想就让人兴奋,对狈有计道,“给妖兽专配的强弩要改装,这一点你要保证。”
“大王放心。”狈有计应了。
想到下一战能有数千妖兽强弩兵在手里,牛八角也是异常开心,道:“至于火攻,猪将军说我们依山而战,靠着山,我们占便宜,但敌人放火也方便。”
“这一点我没想到。”猪黑子搔头。
虎大嘴哈的一声:“你那猪脑袋能想到什么?”
猪黑子恼了:“你想打架怎么着?”
虎大嘴当然不会怕他,眼一斜:“来啊,怕你。”
“不要吵!”吴不赊喝了一声,“有力气留着战场上用。”
两妖不敢再吱声,只是一个鼓着猪眼,一个瞪着虎眼,互相对视。
牛八角道:“针对这一点,我有两个建议。一是请乌相发动百姓,在追风城所有百姓定居点的周围砍出防火带,免得被敌人一把火从头烧到脚。”
“牛将军这一点顾虑周详。”乌静思拱手,“我明天就安排下去,在追风城外围,以及村镇之间,都要砍出防火带。”
“乌相谬赞了。这个其实是以前我做家牛时,老主公他们村的人常做的,我不过拾人牙慧。”在追风城呆得一段时间,牛八角对虎大嘴这些家伙不大看得上眼,但对狈有计、乌静思却是颇为尊敬。他拱手还了一礼,道:“第二点,就是对于战场上赵军的火墙围困,我的想法是,应准备一批水龙,近战时,可分出一部分妖兽弩兵持水龙灭火。只要灭掉一段火墙,我军就可破墙而出,以点带面,一举破掉敌军的火攻。”
“好办法,好办法!”吴不赊大赞。
话没落音,象白牙忽地插口道:“大王,我有个想法,不知当说不当说?”
“嘿嘿,你这家伙,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?有话就说,有屁就放。”又是虎大嘴,这家伙嘴还真臭。
象白牙斜他一眼,只望着吴不赊。
吴不赊道:“象将军,有好主意你就说出来嘛,哪怕错了也不要紧。”
牛八角看着象白牙,牛眼却亮了起来。
象白牙一看他眼光,道:“老大你猜到了?”牛八角道:“你说。”
象白牙不再犹豫,道:“说到灭火,用妖兽有些浪费了,最主要,敌军在火墙后的弩手、弓手非常恼火,会给妖兽以极大的杀伤。我们象类,有一样长处,鼻子能喷水,如果以一队象兵背负水桶,碰到敌军火墙时,以鼻子吸水喷出灭火,不是同样可以灭掉敌人的火墙吗?而且象兵皮粗肉厚,即便是强弩,非要害部位也休想一箭致命,比用妖兽合算得多。”
“此法大善!”牛八角双拳猛击,“我还真是猪啊,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?”
这下猪黑子插嘴了:“你只是牛而已,别污辱了我们猪。”
这一嘴插得有趣,一时哄堂大笑。又议了一阵,尽皆妥帖。
吴不赊道:“大致就是这样了,民政还是乌相负责;财税狈相监管;八角于此战有大功,军略皆熟,升大将军,城中军事由你负责;金毛狮、象白牙此战亦奋勇争先,皆为将军;诸将军各赏银五千两,以后每月的饷银均为一百两。此战,黑子的猪兵和白牙的象兵居功至伟,两将的赏银翻倍,各一万两。”
猪兵每次皆突阵子前,独挡强弩,死伤惨重;象兵在最初的突阵和最后迎击骑兵时中流砥柱,也是人历共见,诸妖皆服。
妖怪们以前不敢下山,拿了银子买不了东西,银子便是无用的死物,因此,吴不赊初时上山,虎大嘴几妖还有大把银子供奉。后来流民上山,追风城中酒楼、店铺越开越多,这下银子用得着了,妖怪们可就穷死了。吴不赊一赏几千、上万两,而且以后每月固定有一百两饷银,妖怪们如何不喜,一时欢呼声一片。
安排妥当,次日,吴不赊与颜如雪下山南行。和上次一样,颜如雪换了男装,吴不赊还是化身为猫,时不时就往颜如雪怀里钻,恨得灵犀叽叽喳喳很有意见。吴不赊不理不睬,颜如雪也拿他无可奈何,其实在心里,能这个样子把吴不赊紧紧抱在怀里,她也乐意。
不日到了象南城,现在该是叫归云城的,也无所谓,左右乱叫。进城,四大长老闻讯,带着大队护卫,全副武装来接。见面还没说话,远处街面一阵骚动,一队人冲过来,都做禁军打扮,为首的正是席元主。
原来席元主没能搜到吴不赊、颜如雪两个,得楚王令,带了一队禁军来象南城要人。四大长老虽然恼怒,但知道颜如雪被吴不赊救了去,也就不好彻底撕破脸皮,任由席元主一队人在城里住着。不想席元主消息倒灵通,颜如雪两个才回来,他就听到了风声。
“站住!”司雨长老一声厉喝,数十名护卫冲上去,刀出鞘弓上弦,拦在了前面。席元主眼光一冷:“你们想造反吗?区区云州遗族,三四万丁壮,敢抗拒我大楚百万大军?”司风长老“嘿嘿”冷笑:“我云州遗族屹立魔界千年,从来不怕威胁,何况你这条狗?”
席元主大怒,他身手高绝,艺成以来,从没被人这么骂过,敢骂他的都已是死人。不过四大长老身份特殊,又是在归云城里,他不敢动手,只是脸色青白得怕人,“嘿嘿”一笑:“双象口大坝已蓄水半月,今日你们若不交出颜如雪,不要大王出兵,一声令下,只是洪水便能淹了你云州遗族。”
四大长老不怕战争,但双象口的洪水却如一柄悬在云州遗族头顶的利剑,而且推不开挡不住,四人皆尽变色。司雨长老“锵”的一声拔出了背上长剑,便要冲上去拼个鱼死网破。
吴不赊蓦地里仰天长笑,缓步过去,笑吟吟地看着席元主道:“多日不见,席老风采依旧啊!不知你那黄天飞卦上的墨汁洗掉了没有?”
不提这一茬还好,提起这一茬,席元主肺都要气炸了,厉喝道:“吴不赊,你为神官,却逆天而行,必遭天罚,还不束手就缚,随我去宫中请罪。我家大王宽仁为怀,或可免你死罪。”
“我逆天而行?”吴不赊哈哈大笑,“人不要脸,一至于斯。”仰首向天,却又冷笑,“不过这贼老天也够不要脸的了,你们是大哥、二哥,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。”
“吴不赊,你大胆!”
“呸!”吴不赊对着席元主猛呸一口,“大胆?没错,老子我胆大包天。逆天?嘿嘿,我就逆天了,怎么着吧?”
席元主被他暴烈的气势惊得退了一步,怒道:“你敢逆天而行?好,好!你不怕死,但你不怕水淹象南城,毁了整个云州遗族吗?”
“水淹象南城?”吴不赊仰天长笑,一脸轻蔑,“席大人的消息好像不太灵通啊,不过赵国退兵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?”
席元主一直守在象南城,消息确实不太灵通,但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,至少赵国退兵他是知道的,而且知道赵国是打了败仗。最诡异的是,打败赵国的据说是一个妖王带领的百万兽兵,这个消息过于不可思议,他还在半信半疑之间。
“赵国是退兵了,那又怎么样?”他以为吴不赊的意思是赵国退兵了,楚国没了压力,不一定再要把颜如雪嫁去尸莲国换取和平,所以吴不赊才敢这么胆大包天。他冷笑道:“赵国退兵,你就可以肆意妄为了?吴不赊,我告诉你,老实点儿,乖乖跟我去大王面前请罪,看在你接回云州遗族的功劳上,或许能保下颜小姐还有你自己。”
“是吗?”知道他不明白,吴不赊冷笑,“看来席大人的消息是真的不灵通了。你就没打听打听,赵国为什么退兵?逼着赵国退兵的,到底是什么人?”
他反复这么说,席元主有点儿疑惑了,道:“我知道赵国是被一个妖王率百万兽兵给打败了,所以退兵……这跟你有什么关系?”
“妖王率百万兽兵打败了赵军,消息果然是传邪乎了。”吴不赊心下暗叹,脸上却一脸邪笑,“两年多前,在扶风城外,同样是兽兵,一夜之间灭了于承的五万大军,这个消息不知席大人可曾听说过?”
那件事席元主也隐约听说过,知道是吴不赊做的,这时两下一联想,猛一下就惊跳起来:“率百万兽兵打败赵军的就是你?”
“不敢,正是区区在下。”吴不赊嘻嘻一笑,忽地脸一板,眼发锐光,“席元主,你给我滚回去,楚王那软蛋昏君竟然要靠一个女人来换取和平,你要他摸摸胯下,还有卵蛋没有?”
他的手指差点戳到席元主的鼻子上。席元主一惊之下,疾退一步,手一扬,黄天飞卦挡在了胸前,不是想进攻,却是被吓住了,下意识地防御。
“除了问问他有没有卵蛋,你再给我传一句话,云州遗族圣女颜如雪是我吴不赊的女人。我能打败赵国五十万大军,也同样能带兽兵打到你凤凰城去。如果那软蛋昏君再敢打我女人的主意,我会让他后悔为什么会来这个世界上。”
颜如雪没想到吴不赊会公然说出她是他的女人,心中既羞又喜,看着吴不赊挡在前面的背影,眼中一片迷离。女人想要的,不就是这样的男人吗?或许他不是太高大,或许他不是太英俊,或许偶尔还有些不解风情,甚或还有一点点坏、一点点招人恼,可当危难来临时,他会挺身而出,挡在你的前面,无论是风雨,还是刀枪,都不会让他退缩。
席元主再退一步,不过他到底是一代高手,心中虽惧,面子上还勉强稳得住。他深看一眼吴不赊,收了黄天飞卦,抱拳道:“既如此,我会回禀我家大王。告辞了。”带了禁卫匆匆而去。
云州遗族欢呼声一片,颜如雪这会儿净剩下羞了,偷眼瞧四大长老,四大长老都是笑意盈盈。颜如雪面色更红,心里倒是舒了口气,看四大长老的情形,显然并不反对她嫁给吴不赊。
颜如雪身上的威胁解除,这一日,归云城成了欢乐的海洋。颜如雪跟四大长老说要辞去圣女的职位,另选弟子担任,四大长老却集体反对。四大长老的意思是,颜如雪是带领云州遗族回归的圣女,是圣女中无上的智者,无论她是否心眼已破,是否嫁人,她永远都是云州遗族的圣女。
四大长老坚持,颜如雪也没有办法,跟吴不赊说了。吴不赊笑道:“做不做圣女无所谓,只要做我的媳妇儿就行。要不我现在就去跟四大长老求亲,选个日子咱们拜了天地吧。”
颜如雪又羞又喜,却断然摇头:“不好,我现在不能和你成亲。”
“怎么了?”吴不赊急了,“为什么呀?你不是想要培养出下一代圣女才和我成亲吧?你那心眼玄得很,天知道还有没人练得成啊,难道要我等到八百岁?”
颜如雪眼光迷离:“哥,真要能活八百岁,你会不会一直陪着我?”
女人是浪漫的动物,男人是现实的动物,颜如雪想着夕阳下相搀着走过八百年岁月的老公、老太,几乎就要醉了。吴不赊却急得磨牙:“我当然一直会陪着你,不过真要是过八百年才拜天地,那老胳膊老腿的,只怕一个跪得不好,两颗老门牙都会磕掉呢。”
颜如雪大是恼恨,狠狠掐他一把:“你就是会煞风景!”
吴不赊慌忙赔礼道歉,闹了一会儿,又提出来。颜如雪轻叹了一口气,伏在吴不赊怀里,道:“哥,我也想现在就跟你拜天地,但不行啊。这件事,我已经对不起微雨姐了,怎么还能抢在她的前面,以后进了门,叫我怎么见她?”
说到林微雨,吴不赊也不好再说。其实颜如雪也是为他着想,他是想娶林微雨为正妻的,若现在娶颜如雪,怎么个说法儿?难道直说只是要颜如雪做妾?虽然在他心里,他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样,颜如雪肯定也能理解、也能相信,但四大长老和云州遗族的百姓那里过不去啊!他们尊贵无比的圣女竟然要做妾?如果林微雨与吴不赊先成了亲,事实已成,那没办法。现在吴不赊没成亲,只是把正妻的位置留着,云州遗族不会有一个人想得通,哪怕娶颜如雪的人是吴不赊。
“不过就算没拜天地,若回追风城,你也得跟我走。”吴不赊退而求其次。
“那怎么可以!”颜如雪故意吊他胃口,眼看着吴不赊抹脖子上吊的情形,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。吴不赊明白她是故意逗他的,咬牙道:“好啊,敢捉弄你家相公我,看我怎么收拾你!”伸手去呵颜如雪的痒。颜如雪在他怀里惊笑躲避,眼见躲不过,只得求饶:“好哥哥,我再也不敢了。”
“那你跟不跟我走?”
“跟,跟。”
看她笑得娇软的身子,吴不赊腹中发火,凑到她耳边道:“现在先饶了你,晚间看我怎么收拾你。”颜如雪羞笑斜睇着他:“你不是还有两个好宝贝吗?晚间你不陪她们?小心她们收拾你!”
“晚间你们三个一起陪我,我三个一起收拾。”
吴不赊信心满满,却是把颜如雪羞坏了,脸红如火,狠狠捶他:“大色狼,你休想!”一把推开他,娇笑着跑走了。
吴不赊一把没捞住,想想暂时也不可能把颜如雪跟叶轻红、九斤丽两个抱一张床上去,只好罢了。
四大长老给吴不赊安排有大宅子,叶轻红、九斤丽两女和象斧几个都住在里面。和云州遗族在一起,叶轻红、象斧几个是没什么避忌的。但云州遗族回归,影响极大,来象南城看热闹的人极多,各国的人都有,人多嘴杂,叶轻红几个怕给云州遗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,便轻易不出宅子,因此得到吴不赊归来的消息较晚,不过在吴不赊回宅之前,他们还是知道了。见了吴不赊,九斤丽直扑到他怀里来,叶轻红也是脸染红霞,满腔的相思都写在脸上。
晚间接风洗尘,吴不赊说了率兽兵大败赵军的事,叶轻红两女也还罢了,象斧几个却炸了窝,一个个义愤填膺。别误会,他们恼的不是赵军,而是吴不赊。吴不赊这才想起,这些家伙都是些典型的暴力分子,有架打而没叫上他们,比捅他们三刀还难受。吴不赊一时大叫失策,眼见众怒难平,想到一计,道:“不过赵军必然还要来报复,再来,必然没那么轻松。唉,还有得恶仗打啊,想起来真让人头痛。”
一听说还有恶仗打,几个暴力分子气也平了,火也消了,几张奶奶不亲舅舅不爱的脸齐凑了过来:“有仗打就好,这次一定叫上我们。”
若还不知道借驴下坡,奸商就不叫奸商了,吴不赊忙点头:“你们原来喜欢打仗啊?好好,我正发愁军中无将呢,你们几个都做将军,专给我统帅妖兽。”
这句话出口,几个暴力分子开心了,象斧举一酒坛子相敬:“老大,我爱死你了,我象斧今日便以酒神之名发誓,来世若变女人,一定……”
“停!”吴不赊魂飞魄散,急抓一个猪脚整只塞他嘴里,“总之,有仗打一定叫上你们,其他的话就不要说了。”
鹿银弦几个大笑,象斧尤自嘟嘟囔囔,不过他嘴虽大,那猪脚也不小,到底是给塞住了。随后鹿银弦几个吹嘘打仗的本事,个顶个的不服输。吴不赊略听了几句便知道,这些家伙冲锋陷阵不会比猪黑子几个差,但说到将略,没一个能和牛八角相比的。不过有几员勇将也不错,吴不赊手中将少,猪黑子几个统帅十几万兽兵已经有些捉襟见肘,再真要有三千妖兽出来,还真缺几个将军去带。兽人与妖兽差不多就是一家,而妖兽能学人话又避免了这几个家伙不懂兽语的短处,正是一双两好。
象斧几个有了酒又有了话题,闹到天明不稀奇。吴不赊可不想把大好时光浪费在这些家伙身上,身边两个小美人,娇躯若水,眼波如媚,他如何不知道。喝过数巡,便带了两女回房,所谓小别胜新婚,自有一番春光,倒也不须细表。
无时雨收云住,两女便如两根软藤缠着树枝,缠在吴不赊身上。趁着两女无力,吴不赊说了颜如雪的事。叶轻红嘟起嘴:“我就知道……”九斤丽则是欢呼一声:“雪姐姐也做了我们姐妹,太好了!公子你真了不起。”
九斤丽还好,叶轻红这个态度好像不太正常。吴不赊这会儿的心态,就好像小老鼠看见了桌上的一碗红烧肉,主人家竟然忘了收起来,甚至都没拿纱罩子罩一下,情形未免太好,一时就有些患得患矢。他试探着道:“你们不吃醋?”
“不吃。”九斤丽连连摇头。
叶轻红哼了一声:“美了是吧?算便宜你了,雪姐的醋我们是不吃的,我还知道有个微雨姐,那醋想吃也吃不着。至于其他人……”说到这里,突一下掐住了吴不赊腰间软肉,“你给我仔细了!”
她的手明明半搭在吴不赊脖子上,突一下就到了腰上,掐的还是最嫩的那一块肉。她又没抬头看,怎么就那么准呢,真所谓神乎其技也。吴不赊又是吃痛,又是佩服,忙赌咒发誓:“不敢,不敢,绝对不敢!”
“是吗?”叶轻红冷眼看着他,牛马市上验马牛,看了眼睛看牙口,“那驼玉儿,你没有什么想法?”
“绝对没有。”吴不赊举双手发誓,剖开心来说,对驼玉儿,吴不赊还真是没什么想法。驼玉儿长得不错,身材极妙,与叶轻红几个比,也是别有风味,不过一直没对上吴不赊的眼。当然,若真是摆明车马往上送,他也笑纳,没有男人会嫌美女多的。不过驼玉儿好像也从来没想过要白送礼的样子,现在叶轻红又磨刀霍霍向腰肉,吴不赊自然是咒天誓地,那情形,仿佛就是驼玉儿要强奸他,他也要做一个贞男,抵死都不从的。
别说模样儿呕心,总算是把叶轻红哄过去了,松了手。吴不赊悬着的心正往下溜达,叶轻红的手突然又掐了上来:“总之你小心就是了,今夜的话,我和小丽都是记住了的。”
可恶啊,吴不赊小心肝一时又是扑通乱跳,倒是九斤丽帮他岔开了话题。九斤丽道:“我看玉姐姐根本就不喜欢男人,她喜欢的就是雪姐姐。”
“乱扯,哪有女人喜欢女人的?”叶轻红不以为意,却是有些累了,钻在吴不赊怀里,不一会儿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。吴不赊知道,驼玉儿还真的曾经爱上过女扮男装的颜如雪,颜如雪曾和他说过,要他不说出去,所以他没说,叶轻红两女也就不知道。不过这会儿他当然也不会说,也没想那么多,管他呢,抱着两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,哪还有心思想其他的。
赵国既然退了兵,吴不赊又摆出了所谓百万兽兵的强弓硬马,楚王不可能再起妖娥子。但吴不赊并不想坐实这妖王之名,而且明摆着是帮了南岳帝君的忙,南岳帝君该要出一把力。第二天吴不赊去找四大长老和颜如雪商议,是不是主动去和南岳帝君说一声?只是颜如雪有个担心,万一南岳帝君起个歹心,突然翻脸对付吴不赊怎么办?西岳帝君铁定上报天帝说吴不赊是妖王,然后南岳帝君又马上提了吴不赊上报,那天帝还不爱死他,他的北辰星君之位只怕马上就能到手。可别说南岳帝君做不出来,更莫说吴不赊是帮了南岳帝君的忙,这世间恩将仇报的事儿多了。颜如雪本来对神界、仙界想得单纯,但吃了几回亏,尤其又涉及自己心爱的人,便不吝把南岳帝君往最黑暗处想。
四大长老也觉有理,至于吴不赊,他对这些神仙们的认识还在颜如雪几人之上。在必要的情况下,南岳帝君和西岳帝君绝对是一个娘生出的两个崽,那是兄弟同心,见利无心。不过不去和南岳帝君说一声好像也不太好,到底只是猜测,南岳帝君并没有摆明车马就要对付他啊,自己先拉开距离,岂非把有可能的朋友硬推到敌人一边?
司风长老道:“要不稳妥一点吧,送封信去,把原因说清楚。至于吴使君为什么不自己去,可以解释为怕给外人看见,传出去对南岳帝君不利。”虽然吴不赊已做了神官,云州遗族的人却始终是叫他吴使君,似乎这样更亲切。
“这样好。”颜如雪和吴不赊几人都觉得这样能说得过去,当天便写了信,派人送去南岳府。
虽然推测楚王不敢再玩花样,但还是不得不提防。云州遗族派斥候,尤其盯紧双象口,就怕象西国听了楚王的唆使,突然决堤放水。还好,十多天中,楚王一直没动静。不过这十多天也有一件让吴不赊烦心的事,是颜如雪。颜如雪害羞,既不肯宿在吴府,也不肯让吴不赊在她房里留宿,让吴不赊看得着吃不着,恨得整日磨牙。
这日晚间,吴不赊带了两女要回房休息了,突然有侍女来报,颜如雪派了人来相请,说南岳帝君派人来了。
叶轻红听了笑:“真的假的?不会是雪姐春心动了,半夜来抢男人吧?”
颜如雪怎会做这样的事,真有这心倒好了。吴不赊又气又笑,刮她鼻子:“你个大醋坛子,不信就跟着一起去啊。”
叶轻红要笑不笑地看着他:“万一真被我说中了呢?难道还跟上床去?”
“你不敢!”吴不赊心下怦怦跳,一龙三凤,他是做梦都想了。不过,过三女这一关,颜如雪那一关最难过,先不管她;叶轻红这丫头一则胆大,二则和九斤丽混惯了,三则特别缠人,只要吴不赊在身边,晚上抱不到手,那眼泪立马便是哗哗的,鱼与熊掌相权,估计她是顾不得害羞的,先试试她。叶轻红呸了一口,道:“只要雪姐敢,我有什么不敢的?”
试出来了,吴不赊心里乐得连翻了十七八个跟头,明里当然不敢说,道:“行了,不可能有那样的事的,不信就一起去。”
带了两女一起来,颜如雪却不在府中,而是在司风长老的府中。颜如雪、四大长老都在,陪着一个大胖子,不要看脸,只这身板儿就熟,正是南释权。
“南大人,怎么是你来了!”
南释权闻声,“啊呀”一声跳起来,先不打招呼,却是斜眼看着吴不赊,嘴里还啧喷连声。他这作派让吴不赊有点儿摸不着头脑,笑道:“怎么了南大人?不会是不认识兄弟我了吧?”
“确实是不敢相认啊!”南释权叹着气,对颜如雪、四大长老道,“难怪当日西门小姐会挑中他去魔界,这位兄弟,果然是有惊天动地之能,神鬼莫测之机,让人不得不服啊!”
见着是南释权来,心先舒了一半,再见了南释权这作派、话语,心又落下去三分,看来南岳帝君、十七王子还是要拉拢他,不至于反手一刀杀了卖肉。吴不赊呵呵笑道:“这是什么话?咱们自家兄弟,说这等话,没得惹人笑。来、来、来,坐、坐、坐!如雪,叫人上酒,南大人远来辛苦,先敬三杯。”
“不是说笑。”南释权一脸正色,“这话不是我说的,十七王子、南岳帝君都这么说。”
不管真假,这话听着还是开心,吴不赊笑道:“得十七王子和南岳帝君谬赞,吴某愧不敢当啊。”
“十七王子和南岳帝君还有几句话让我带给吴兄。”南释权说着,正了正衣冠,恭恭敬敬一揖下去。
这个有点正式了,看他神情端严,吴不赊道:“南兄,你这是?”
“西岳帝君这个无耻之徒,为了自己上位,不恤万民,不顾廉耻,设此毒计,让赵炎勾结魔类,攻打楚国。若不是吴兄挺身而出,力挽狂澜,我们即便知道了,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毒计成功。这一礼,便是南岳帝君托小弟代谢的。南岳帝君还说了,若不是值此非常时期,他当亲来道谢。”
这一揖竟然是南岳帝君带来的,虽然是实情,吴不赊也忙还了一揖:“不敢当,不敢当!吴某哪敢当南岳帝君如此大礼,实实折杀了。”
“吴兄无需客气,我这里还没完。”南释权说着,又是端然一揖,他没说名目,吴不赊没让,却也不能就这么受着,也回了一礼。
南释权道:“先送大功给南岳帝君,这一次又挺身助力,实在是受惠良多,这一揖,是十七王子要我代谢的。十七王子说了,吴兄之功,他永不会忘。”
“不敢当,不敢当!”吴不赊忙又逊谢一番。
南释权却还没完,复又一礼;吴不赊心下疑惑:“这又是谁的?”
南释权道:“赵炎与尸莲王勾结攻打楚国,虽然是西岳帝君指使,但除非当事人自招,谁也拿不出证据。吴兄打败赵军,剿灭数十万赵国士兵,偏生率领的又是兽兵,西岳帝君奏上天庭,天帝必然信他。十七王子和南岳帝君眼睁睁看着,却是反驳不得,心下着实愧疚。因此,十七王子和南岳帝君请我代他们向吴兄道歉,十七王子和南岳帝君都说了,实在是没办法,否则便拼了性命,也要替吴兄说话。”
这是事实,赵炎勾结尸莲王,虽然明摆着,却谁也拿不出证据,而吴不赊率兽兵打败赵军却是铁证如山。如果他率领的是人类军队,哪怕将赵国五十万大军斩尽杀绝也没人会放半个屁,但率领的是兽兵,无论有理无理,都会引起人、神、仙三界的反感。十七王子和南岳帝君无法替他开脱,是实实的力有不逮。两人身居高位,却为这种无奈之事给吴不赊道歉,足见诚意。若换了其他人,或换了去魔界之前的吴不赊,只这一揖,就可以让吴不赊感激涕零到把心掏出来,再奉上全部身家性命。然而现在的吴不赊,见惯了神界的黑暗和神仙们丑恶的嘴脸,再不肯上当。说白了,他与十七王子、南岳帝君,就是一桩交易而已,既是交易的对象,交换的就只是利益,而绝不可能站在道德的高度。
当然,心里这么想,嘴里可不会这么说,南释权太会演戏了,能成为十七王子的亲信,确实有点儿真本事。可奸商也不傻啊,面上乱挤,把感激从十万八千毛孔里尽数挤出来,好险,差点儿还挤出了眼泪,道:“十七王子和南岳帝君的关照,我感激不尽。真是,真是,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了,只恨不得把心掏出来。总之一句话,只要我吴不赊不死,必然有报。”
这态度好,南释权很满意,也一脸激动地道:“十七王子和南岳帝君早知吴兄是性情中人,王子和帝君看重吴兄的,也就是这一点,不过十七王子还要我带一句话。”
吴不赊端然道:“请说。”
“西岳帝君不会死心,上奏天帝后,必然借天帝诏令,让赵炎再起大军去攻打你的追风寨。十七王子要我跟你说,不要怕,只要赵军敢来,你就往死里打,打得越厉害,就越有办法。”
“呵呵,在这里等着了,什么叫打得越厉害越有办法,最好我把赵国灭了,他不是更有办法?”吴不赊心下冷笑,彻底明白了南释权今夜这番作派的意思,领了情,空口谢两句,然后再拉拢拉拢,让你出死力替他们做事。但他们这番作派,吴不赊还挑不出毛病来,如果赵军真打来了,他还真要往死里打。
什么计谋最厉害?不是阴谋,而是阳谋。阴谋虽让人出其不意,可一旦看破,阴谋也就失去了作用。而阳谋呢,他就明摆在那里,你还是得照着他的脚步走,十七王子拉拢人心这一招,算得上阳谋中的极品。
吴不赊一脸凝重:“请南兄转告十七王子和南岳帝君,只要赵军敢来,我一定往死里打。若是打顺了手,说不定我趁势还打进赵国去,即便不能灭了赵国,也要让赵国大伤元气。西岳帝君的利益与赵国是挂在一起的,到时伤了赵国,我看西岳帝君哭是不哭?”
这正是十七王子想要的结果。南释权一张胖脸笑得像个煮烂了的南瓜,道:“我相信吴兄的能力。十七王子和南岳帝君都说了,明里咱们虽然不好支持吴兄,暗里必竭尽全力,吴兄但凡有需要的,打声招呼就是。”
“代理人战争啊。”吴不赊心中冷哼,不过南释权这话有用,他正需要呢,借杆子往上爬,道,“这一次赵炎勾结尸莲王使毒计,楚王没办法,我也不怪他,但不希望有下次。云州遗族是我从魔界接回来的,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。我在前面和赵国打,却时刻要担心楚国在后面捅我的刀子,这仗还怎么打?所以我想向楚王要块地——双象口。”
南释权愣了一下:“双象口好像是象西国的地方吧?”
“那我不管。”吴不赊断然摇头,“赵国想要打过来,人少了不行,至少要动员五十万大军以上,那不是一天两天做得到的事情。而我的兽兵行动迅速,又可翻山而行,从追风寨到双象口,用不了半个月时间。楚王若是要不到,那我就自己率兽兵来取。五霸之首的赵国我都打败了,小小象西国想来不会比赵国更强,打完象西国,我再回军迎战赵国,应该来得及。”
南释权面上变色,强笑道:“吴兄与云州遗族关系深厚,双象口威胁着云州遗族生存,确实不像话,这事交给我了,十天时间,必有答复。”
“如此多谢南兄!来、来、来,喝酒喝酒,今夜不醉不归。”
两人一般的虚伪,执手共笑,边上四大长老却也乐傻了。倒是颜如雪对吴不赊了解得多些,到底是枕边人啊,她心下甜甜蜜蜜地骂了一句:“这个鬼。”